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八十五章:祸水东移

第八十五章:祸水东移

众人心里都舒了一口气,难得王妃能听一回劝,其实没人敢觉得她懒动弹有什么不好,只是掌珠对王爷即将离京的事情未免显得太过不放在心上。别的府上都是王妃忙着张罗收拾行装打点内务,还有些个别的正妃跟宠姬之间内讧血拼打破头,可是如自家府邸这般安宁清静的,绝对是再无二家。

这几日掌珠可是眼看着就胖了一圈,再这样下去真是不得了,回头丁贵嫔寿诞时,多少人的眼睛都会看得见。君父心忧天家骨肉分离,身为儿媳后辈却能心宽体胖,多少人心里会刺得出血,到那时,闲言闲语绝对少不了。

况且掌珠又是那种越将养越滋润越美得不似凡人的富贵仙姝,你看她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可每睡醒来,颜色都能增长一分。就好比是养在温室里需要人精心伺弄的兰花一般,她在岁月的呵养中酝酿着来日的国色天香与倾国倾城,一旦绽放,必是璀璨熠熠。可放在眼下这样的局势里,她这份姝色与漫不经心,又实在让人担忧。

青鸾想起之前她跟萧绎相见时的场景,萧绎一贯沉稳低调,可掌珠的鲜艳明媚却让人无法移开眼。

可是掌珠不会因为萧绎而改变自己,她偶尔让步,纯属自己的意愿。这天下间恐怕没人能改变这位徐氏千金。况且,青鸾也有些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一天――她喜欢掌珠这样的本色,不论盛世繁华,亦或者乱世倾覆,像她这样纯善天真的美人都该受尽温柔呵护,花若凋零辗入尘,那是没有遗香的。

于是便换了个话题,劝掌珠早日将花花送到萧绎跟前。掌珠固然十分不情愿,可是奈何这猫儿买来就是为了送他的,于是依依不舍的再三抚摸,方才问道:“可是花花在我房里养了这些时日,只有我才最熟悉它的性情喜好。王爷是个读书人,他哪里懂养猫养狗?我怕――小可怜送到他那里,可是要受罪。”

青鸾微微一笑,眼角不经意的瞟过站在一旁的迦南。迦南仿佛心有感应,忽然间就变了脸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然后就听青鸾道:“这个也简单,本来嘛,王爷前往荆州,王妃跟咱们都该随行。可是王爷体谅王妃,这才让您留在京中。但王妃也要设身处地为王爷着想一下,送猫只是为了让王爷闲时逗着玩能开心抒怀,但王爷跟前要有个王妃的心腹侍女,这才能时时嘘寒问暖。所以奴婢以为,王妃不如将迦南送到荆州,一来她可以沿途照料花花,二来么,有她在荆州王府替您看着门宅,难道您还怕有什么不长眼的桃花能非得进去?”

掌珠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迦南。看得出来多年的主仆,情义是坚实的。可是此等情景下,迦南能说什么推脱的话?青鸾早已设好了所有伏笔,原本劝掌珠养猫再送,就是为了今日送人做铺垫。她是徐府的家生子,是掌珠跟前器重的大侍女,论年纪论资历论感情,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这个棋子。

所以青鸾心里并不担心她会当众跟自己开撕,她甚至笑意融融的看着迦南,然后如愿等来了她的俯首认命。

“是,姑姑所言有理,若主子不嫌弃奴婢愚笨,奴婢甘愿前往荆州,照料好王爷的一应日常起居,不让主子再添烦忧。”

她这么干脆利落的应下差事,反倒让掌珠有些不忍。毕竟是长在京中的姑娘,徐府的丫鬟从小到大只怕养得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矜贵几分。可想了想,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最后还得承认青鸾深谋远虑计划周详,迦南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于是先行厚赏迦南,开箱取了自己的体己家当,冬衣毛衫还有金银等物,一瞬间珠光宝气晃红了人眼。

可这些东西再好,也始终有人不稀罕,如金萱这样不长心机的姑娘,就万分舍不得迦南远走荆州,但她自知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代替迦南,于是愁眉苦脸的费尽心思想出来一个办法,说:“那日后你在荆州,若有信给主子,我便让人捎上我做的点心给你。迦南,你不要担心,王爷在荆州也只是权宜之计,他必定是会回京的。到时候,咱们仍可在一起。”

迦南心里不知道如何,面上却是得体的镇定的微笑。她没有与众人多做寒暄,反而是趁机跟掌珠讨了几个要紧的示下――譬如荆州王府那边之前便有掌珠的陪房,如今她去到了怎么分治上下?还有她去荆州,自然也要在如今的院子里挑些人手跟着过去,到时候接管王府内务,除了王爷的书房之外,其余各处便都是掌珠的人手。还有荆州王府的账务来往,这些统统都是要理清的。

其实掌珠是从来不管这些俗事的,但看着迦南即将背井离乡的份上,还是很痛快的将权柄能授的都授予了她。青鸾一计已成,绝不会再落井下石,干脆抽身而出,反正张良计后自有过桥梯,她能打发她第一回,就不怕再打发她第二回。

倒是迦南后来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或者人跟人一直都是不同的。迦南跟金萱从小一起长大,可她有百般玲珑的心思,有超越侍女身份的野心和抱负,有许多当下无法给予她的渴望,于是,要她跟过去作别,其实更像是一种成全。

迦南选了几样上好的东西来谢青鸾,装在盒子里琳琅满目的,都是扇坠和丝帕腰坠等物。看得出来她是极为用心的,东西虽然不太昂贵,可是贴合风雅趣致的大题,再则到了青鸾这样的女史身份,其实也不在意这些。

但她在意别人的评说,或者说,是迦南以为,她不愿让人非议她不能容人。

两人坐在青鸾的屋子里喝茶,迦南就住在隔壁,但也是第一次进来。她也跟其他人一样,打量屋内的四处,不经意的说道:“姑姑屋子里真是清净,可见平时是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真是劳累了。”

青鸾微微一笑,回道:“去到荆州府邸,你也会如此的。迦南,我知道你不会志在做一个侍女,可我仍想你记着,世间总有高山是你跨不过去的,总有长河是你无法逾越的。就好像是人的命格,总跟自己的心胸成为一体。你可以在心里记恨着我,我不会在意。可你只要仍恪守着自己跟王妃的命运密不可分,荣辱一体,那我今日的排挤,必会是你此生荣耀的开始。”

迦南坐在榻上,不言不语半天,方才从齿间挤出来一句话,笑意森然:“这么说来,我要多谢姑姑――诚然,我自知自己诸多事项不如姑姑厉害,可姑姑也别忘了,咱们都是老夫人手里的棋子。我脑子不如姑姑聪明睿智有手段,那是从小没读过多少书没受过多少点拨。但我家父母兄妹全族人都对老夫人忠心耿耿,老夫人若有万分要紧的事情,必然会信任器重,不会轻易抛开。而姑姑呢?一个半道出来的孤女,就算往前有些身份家世又如何?现如今你是章家的女儿,你以为王妃真是一心一意信任你?她不过是信任老夫人而已。不信你惹恼老夫人试试,我赌王妃绝不会保你。”

青鸾不会空闲到有心思跟她斗嘴,可不能否认的是,迦南最后一句话,仍膈应得她心底有些不舒服的刺痛。好在她没坐多久,两人装个依依拜别的样子,也就散了。

第二天箫宏又派人来见,青鸾终于有些了解江无畏对他的腻烦。这男的人到中年儿女都一大串了还学人死缠烂打,在感情这条路上只认南墙从不分南北西东。或许是他误以为只要顺应了江无畏的要求,多替她办一些事情便能哄得她回心转意,可是魏二姑娘的庚帖都已经换好了,这桩婚事也板上钉钉了,江无畏仍不肯见他。他无计可施,只能又派人来求青鸾。

青鸾本不想见那侍女,这姑娘生就一副楚楚可怜又锲而不舍的顽强劲,让人既不忍往重了斥责又不能置之不理。

转头一想自己这样不厚道,做人不能过河拆桥,于是点拨她用些心思在江无畏身边的人身上。譬如徐曼,还有那个桃子脸的小侍女,江无畏身前最信任器重的人,又是日日相见,若她们肯帮箫宏说半句好话,总会有转圜的余地。反倒是自己,身份所限,就是去一趟九音宫都不容易,况且特地跑去做说客,更难让她释开心结。

这一招祸水东引,貌似还挺奏效。最起码这侍女听完之后就有了点眉目,起身谢过就走。

青鸾在心里描补着徐曼被她缠上的样子,心里微微偷了一笑。次日便是丁贵嫔寿诞,掌珠需三更起身按品大妆,然后五更侯在宫门前,与众贵妇命妇公主郡主们一道进宫拜谒。

谒见不同于寻常的问安,是要严格按照品级和辈分来行大礼的。掌珠在车上又说起那年被萧绎坑了跪在太庙前的蒲团上差点昏倒过去的往事,众人都笑了起来,然后就听前面的马车上传来一阵骚动。

也不知是谁嚷了一句:“长公主在前面昏倒了,快散开,等人快马送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