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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鲜克有终(1 / 2)

第一百五十三章:鲜克有终

丁贵嫔出来,见到众妃,十分端和的笑了笑,仿佛一笑之间,已抿尽从前的诸多恩仇。而后落座之后更道:“皇上龙体微恙,今晚便只有我们一起守岁。诸位姐妹不要拘礼,热闹就好,我有言在先,今晚并无禁忌,随性开怀最好。”

众妃从她嘴里听到皇帝龙体抱恙的消息,比自己猜测又有十分的不同。当下都是面面相觑,口中不说肚里却全是文章,丁贵嫔索性道明原因:“豫章王在魏国病故,皇上听闻此消息五内俱焚,因此才抱恙病倒。但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几日。”

提及豫章王,众人便自然联想到已被废为庶人的吴氏。阮修容佳节思子,这还是第一次年节时分与萧绎分开两地,心中十分的感慨,不无伤怀道:“也是可怜见的,还好他母亲如今人在冷宫并不知情,否则,还不知道要如何伤心欲绝呢!”

众人也附和称是,亦各自想起自己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孩子。不知是谁低声道:“吴庶人也是造孽,好好的跟咱们处了二十几年的姐妹,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今日这样的年节时分,不如咱们派人给她送点东西过去吧,也是一份心意,就看贵嫔娘娘觉得可行不可行?”

丁贵嫔没有循声去看是谁提的议,却慢慢的拨弄着手上戴着的华丽的护甲。又抬首望了望天,皱眉问道:“夜已这么深了,为何不燃放焰火?难道让众位娘娘们与本宫一道冷冷清清的守岁么?”

宫人因为事先知晓皇帝病倒,所以并未在显阳殿附近安排焰火。此刻见丁贵嫔骤然问起,又作此语,只得自认晦气,忙出将吩咐张罗。

丁贵嫔见了,方才笑道:“如此热热闹闹的方好,才像个节下的模样。诸位姐妹说是不是?”

众妃见她今夜神色似与往常迥异,整个人好像如焕然一新,不少人心中暗暗惊诧,却无一人敢多言,忙连连附应。

子时刚过,金萱见掌珠微微张开眼,忙让人去请青鸾,又扶着掌珠微微靠坐起身,问道:“王妃,这会儿觉得怎样?”

掌珠却是摇头不语,双目盯着床前燃放的红烛,仿佛神游天外。少卿待青鸾进来,见她仍是如此。于是接过金萱手中的汤药,让人都退下,方道:“我知道你心中难过,若是想哭就只管哭出来吧!一味藏在心里,反倒对自己不好。”

掌珠仍默然,并无言语,亦不曾将目光从烛火上稍稍移开片刻。青鸾见劝解不了,只有喂她服药,她也安静喝了小半碗,而后闭上眼,连烛火都不再去看。

青鸾无计可施,端了剩下的半碗汤药出来。叮嘱金萱好好照看之后,便净了手在隔壁调制安息香。

天际有一道混浊的苍白光带,那是晦暗的天河。夜风寒凉,如同从那条河里流淌出的秋水,转瞬间就湿透了她身上的单薄衣衫。衰草上覆盖着白露,绕着纸灯笼扑打翅膀的飞蛾,在掌珠眼中变成一个个巨大的黑色魅影。

她惊恐的发觉自己深陷入了一个全然寂静的噩梦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苏醒。梦中也有金萱,她的年纪比那时候的自己还小,被魑魅魍魉拽扯得扑倒到了地上,张开了口,大约是哭叫起来。

而后主仆两人抱坐在地,不断挥手驱逐那些纠缠她们的鬼魅,而后黑云弥漫,有一为首的鬼魅从众鬼中横眉立目,对着她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金萱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气力,奋力扑上前去,将那个魁梧如铁塔的凶神恶煞直撞出两三步,然后将她紧紧护在了自己怀中。

而掌珠却只是坐地大哭,不断的呼喊着母亲。因久久得不到回应,便渐渐生出了绝望。待鬼魅终于散去,漫天乌云重见日光时,她第一件事,便是跌跌撞撞的跑向母亲曾经住过的小院。

院中仍是花香绿荫,遍地芳菲。只是寂静一片,缈无人声。

她推开那扇朱漆犹亮的门,迎面看见那架精巧绝伦的八宝画屏。屏风后便是母亲日常起居常坐的那方长榻,榻上三面具围着描金画屏,春夏秋景的江山图画各据一角。数层四经绞罗的帷幄,用朱红色流苏虚束,半垂在两侧。

榻上张铺的茵褥,皆是极品吴绫,因为母亲时常喜欢侧卧,一只官窑莲花枕也被推至了一旁。

恍惚中,仿佛仍见母亲穿着一身玉带白色的中衣,衣上的丝光便如水波一般,顺着她修长玲珑的身体流淌下来。

而她愈走愈近,只见母亲朝自己招手道:“掌珠,过来,到娘跟前来。”

她不由快走几步,扑向那温暖馨香的怀抱。只是到了近前,才发觉自己竟撞到了榻上。

一切都是一场空。

一恍惚,这不堪的暖意却已经刺痛了她的双目。

而心间正传来了一阵阵剧痛,原本已经淡忘模糊的惨痛往事,又在不经意间被揭开伤疤。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听见了鞭声呼啸,听见了施暴者的怒喝,听见了草丛中蟋蟀的哀鸣,凄厉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