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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1 / 2)





  众人纷纷道贺。太后一迭声命令去找人。人员川流不息地出来进去,都消停时,太后已经力竭地被搀扶回内帐去。

  有内侍过来,引二人出去。

  “太后娘娘听闻摄政王噩耗,昼夜不停地赶来,半路上,又闻陛下噩耗,哎,已经是身心俱损……”那内侍嘟着胖脸,一脸忧虑,“祁岷害了摄政王,又弑君,虽然已经身死,但太后仍命将他尸首挫骨扬灰呢。”

  这些事情顾夕不知道,转目看骆格,骆格咬牙切齿道,“对,前天太后一到,就命咱们就将那逆叛的尸首挫骨扬灰了。那些囚车里装的人,是他营地里留守的兵士。”

  “幸而桑梓带来点儿好消息。”那内侍笑道,“咱家姓黄,是太后身边的总管,桑梓得太后青眼,以后肯定会再召见。”

  顾夕连忙自谦。一队内侍过来,往顾夕手里放东西。都是太后赏下来的。

  顾夕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挑出一个最大的盒子,给了那总管。那黄总管喜笑颜开地收了,又嘱咐好几句,这才走了。顾夕留下一样,把剩下的全塞给骆格,“谢谢大人提点。”

  骆格推辞了几下,收了,笑道,“桑兄弟真是福星啊,几句话,就让太后尽扫愁云。”说完不胜唏嘘。主子高兴了,他们这些人才好过呀。

  顾夕揣度着赵熙的棋局,所以方才只提祁峰突围了,却不提人在哪里。若是赵熙不放人,太后也只得空欢喜。不过自己眼下之危算是解了。他志在找人,在营中也待不长久,后续的事,自然赵熙早会有筹划。想到赵熙的谋划,顾夕在面具后面长长出了口气。

  因是太后亲自赏了的人,顾夕得到了一个双人帐子。同住的只有康丘。康丘去上值了。他独自在帐中卸了面具,脱了软甲,疲备之极。自他内息受损后,伤一直时好时坏。宗山几位尊者的内力,皆输给了自己,按理说该是恢复如初,甚至好过从前。可奇怪的是,内息一动,就筋脉牵痛,若用得狠了,就会受伤。连累得身子虚弱,持续数日。

  顾夕开始以为是内力还未融汇而已。可每每打坐调息,又觉得内息并无凝滞,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顾夕是个洒脱随性的人,对身子的不适,也只默默体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悉心调理,从不执著。

  月牙低垂,天色将明。

  顾夕双臂抱圆守一,结束百周天,缓缓睁开双目,眼中还有波澜,又亮又深。

  顾夕起身,站到帐门外。营地一片寂静,远山剪影般,在广阔天际划出流畅的山线。只一瞬时间,启明星忽暗,一轮红霞从天际透出,亮光似喷薄般,瞬间给群山镶了厚厚的金边。他眼望着一纵一纵地执著上升着的红日。心中满满的,都是赵熙。

  离开赵熙身边,也有这些日子了。期间,两人未再通过气,她的想法,他只能靠那张写着密旨的小条去猜度。

  顾夕叹气。替她做决定,纵放了先生的母亲。顾夕这么做时,就想得到,赵熙该会是如何震怒。十年间,他与先生朝夕相伴,对先生了解到了骨子里。先生虽然洒脱随和,骨子里,却最是清雅高洁,傲气无人能匹。若是赵熙真用家人要挟他,怕是永远也不能迫先生就范的。

  顾夕涩涩地又叹了口气。赵熙的偏执和不甘,像利刺,将离她最近的人一个个刺得血肉淋漓,也刺伤了自己。恐怕先生当初安排一切时,也未料到她会如此执著吧。或许先生的记忆里,赵熙也只停留在童年阶段。

  不相处,难相知。经年之后,物是人非。他俩人确实都估错了彼此。

  顾夕对自己所做不后悔。既然认定了,他就不必藏着掖着。他既爱她,就要全力护她、助她,帮她拨开心头阴霾。

  康丘下值回来,见顾夕站在门口吹冷风,忙扶了他一把,“外面冷,怎么不多歇着?”顾夕回过神,随康丘进了帐。

  帐内温暖,顾夕坚持了一下,就觉得困意上来了。

  康丘还在喜气洋洋道,“我都听说了,你得了太后青眼,以后在营中可安全了。”回头却见顾夕脸色苍白,昏昏欲睡,忙安置顾夕躺下,担忧地说,“再睡一会儿吧,黄总管特意嘱咐军医,过会儿来给你瞧瞧伤呢。”

  顾夕点点头,眼皮就开始打架,坚持了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康丘怕扰了他,索性退出帐,另找了个左近的帐子,睡觉去了。

  顾夕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一会儿是赵熙,一会儿是先生,还有万山和太后,多少张脸交织在一起,令他头疼欲裂。

  他想睁开眼睛醒过来,却无力,只得身陷在梦魇里。

  及近中午,康丘过来推醒他。顾夕一头冷汗,终于醒过来。

  军医忧虑地坐在他身边,收回把脉的手,“小兄弟身子怎么如此虚?老夫号着脉,瞧着似有寒气儿侵入五脏六腑呢。”

  康丘张大眼睛,顾夕也一脸茫然。

  “不过幸好你内功深厚,平日要注意调息,不能妄动内力,兴许能调回来。”老军医开了调养身子的药,就离开了。

  “寒气?”康丘意识里的寒气,就是着凉,他赶紧奔出去熬药,又令兵士捧进来个火盆。

  顾夕拥着被子,呆坐在铺上。

  他此回只身赶赴燕祁行营,是因为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祁峰,万山,都是燕祁人,先生是否也与燕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自己,他不相信自己是个无主的孤儿,从小锦衣玉食,即使先生未到宗山时,他便就是富养大的孩子。从前顾夕从未想过这些,也只在这两年,他经历世事,才明白万事并不会没有缘由。

  燕祁大营,像块磁石,牢牢吸引着他,召唤着他。顾夕不知道他会在这里寻找到什么答案,却在潜意识里觉得,只有在这里,才是最靠近谜底的地方。

  如今到了燕祁大营,却有了更意外的发现。方才军医说的,什么叫寒气儿侵入。是毒?顾夕默默运行内息,并无凝滞。他沉默地坐在榻上,心里莫名沉重。

  顾夕喝了老军医的药,就昏昏睡去。直至黄昏,才幽幽醒来。

  轻暖皮裘,高床软枕,帐内薰着安息香,恬甜宁静。顾夕撑着坐起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陛下?”

  声音不高,却将自己吓了一跳。一时迷糊着以为是在赵熙的寝帐里。

  坐在床边的一个中年妇人正疲惫地小睡。顾夕一有动静,她就惊醒。探身惊喜地拉着顾夕的手,“夕儿。”

  顾夕这才注意到床边有人。他回目看去,整个人僵住。这妇人燕人装扮,虽然素色衣裳未着妆扮,但是面容姣美,眸色亮丽,正是宗山时照顾他起居的秦嬷嬷。

  “夕儿……”山峥目中全是泪,猛地把顾夕揽在怀里。顾夕被她带着晃了晃,醒过神来,忙伸开双臂,将哭得肝肠寸断的人扶住。

  山峥本就是祁峰和顾夕的生母,在宗山时,化名秦嬷嬷。在宗山时,两个儿子都在身边,便是不叫她母亲,她也没什么不足的。可是一朝分离,仅一年,就物是人非。她在顾夕睡着时,替顾夕擦洗换衣,检视了他全身后,就守在床边,心疼得哭了一个下午。此刻,她再忍不住,彻底崩溃。

  顾夕并不知情,温柔地扶住她轻声安慰着。

  山峥剧烈地摇头,“伤成这样……啊,对了,夕儿,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你可知道我……我就是……”她越哭越说不成句,崩溃地靠在顾夕肩头,泣不成声。多年来的秘密,该如何讲给孩子听。顾夕听后,会不会心生怨恨?

  顾夕心里更急,他扶住山峥的肩,低声问,“嬷嬷,您振作些。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山峥泪眼迷蒙地看着顾夕,“啊?这里,这里是摄政王营地。”

  “摄政王回营了?”

  山峥眼含喜泪,“人没回来,但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今天午后,南华派人来报称,摄政王上次一役伤重,被南华陛下所救,昨日才醒转过来。再休养休养,便可回营。”

  “喔。”顾夕点头,心里猜测着赵熙此举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