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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2 / 2)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瞧着放眼这一片张灯结彩满溢的欢庆,在日头底下不自觉地轻轻舒了口气。一切按部就班,到了吉时,新嫁娘出阁,一路鞭炮锣鼓喧天,新郎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袍,骑在马上,迎亲的队伍在城中走了一圈,再回到霍家堡中,这便算是进门了。

  之后就是拜堂,三拜礼成之后,新娘被送到后头的新房里,新郎在前头酬客。

  谢敛晚间入席时,下意识抬头张望了一眼,霍思远坐在主桌上,董寄孤正坐在他身旁。两人低头不知说了什么,就见霍思远笑了起来,一双眸子在灯火辉映之下神采奕奕,水润明亮。就连带着面具的青年唇边都带着丝笑,他侧着脸听身旁的人絮絮说话,神情是少见的和煦。

  “霍公子倒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我看这堡里任谁说起他都很亲切。”岑源循着他的目光也往那处看,笑着感叹了一句。

  这大概和他多年来不见好的病也有关系,毕竟没人会和一个朝不保夕的人过不去。

  谢敛心上转了这一个念头,忽然问:“他这两日身子如何?”

  “前几日还虚了些,今日大概是霍小姐大婚,看着倒比平时要好。”岑源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没什么喜色。谢敛听出几分不对,转头问:“怎么?”

  白衣男子顿了顿,过了半晌才低声说:“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他最后还是没说。大概是怕有些话说出口,就是假的也要成真了。

  这场喜宴摆到二更才算散尽,霍芷作为新嫁娘入了洞房,霍英同霍思远身体有恙,不便久坐,罗绮茹素已久也不过是稍坐了坐,到最后主人家退得倒都比客人要早。

  谢敛与岑源坐了不久,也各自回了屋子,等宾客散尽的时候,偌大的府邸终于重新回归于寂静。

  也不知到底睡了几个时辰,天蒙蒙亮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慌张的脚步声,生生将他从一晚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唤醒。他扶着额头,感觉两边太阳穴跳得厉害,只听见似乎是外头传来的动静。

  他披了件衣服起身,出门随手拉了一个匆匆跑过的下人:“堡里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堡里。”那仆从自然也认得他,不敢怠慢,“是外头,堡外头出了事。”

  谢敛等着他往下说。

  “那具扔在乱葬岗里的尸体昨天有人殓了!”

  第12章 十二

  吴灿华的尸体在霍家堡的正门外,挂了三天,相安无事。到了霍芷婚礼前夕,被人用草席一裹,扔在了距霍家堡不远的乱葬岗里。霍英派了人暗中盯着,若是有人找到这地方,悄悄将尸体殓了,就立刻回堡里禀报。

  这之后,接连几天都没有动静,到了昨天,霍芷大婚那晚,终于有人从乱葬岗,捡走了吴灿华的尸体,同时,拿刀抹了那个看守乱葬岗弟子的脖子。

  尸体一早被送到了霍家堡,昨晚散落满地的鞭炮碎屑尚未清扫干净,大早上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阴霾又笼罩了整个霍家堡。

  因为这意味着:一,金蟾教确实还在衡州,虽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来得又是谁,为什么之前迟迟没有动静,偏偏挑了霍芷大婚当晚动手;二,来人极有可能是金蟾教大护法——武遗书。

  武遗书人称破山刀,当年金蟾教入侵时他坐镇岭南,并未与霍家交过手,但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始终如雷贯耳。

  霍英卧病在床,第二次的大堂会是由霍芷主持的。谢敛站在门口听里头争执了半天也没人拿出什么主意,很快就独自一人退了出来。

  经过佛堂时,正看见两辆马车停在外头,下人抗着几大箱的东西正往车上搬。霍福从马车后头绕出来,见了是他忙上前行礼。

  谢敛状若无意道:“霍总管来送东西?”

  霍福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那两辆马车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摆手道:“不是,这是罗夫人准备去城南的大佛寺里住一段时间,正招呼下人搬些日用的东西送去。”

  “寺里去?”谢敛略一沉吟,“这是大小姐的意思?”

  “是罗夫人自己的意思。”霍福感慨似的,“自打三个月前堡里出事时,罗夫人就动过这个念头。大小姐的订婚宴是夫人着手准备的,结果出了这种事……那时候事情没查清楚,堡主先禁了夫人三个月的足,命她在佛堂诵经。如今虽还不知道那日酒水里的迷药是谁下的,但多半与金蟾教脱不了干系。正逢大小姐大婚,昨天罗夫人在堡主面前提了要去大佛寺替堡主、少堡主的身体祈福,堡主就答应了。”

  谢敛望了那两大车的行李,又问:“罗夫人准备在寺中住多久?”

  “这就说不好了……”霍福摸着肚子呵呵笑道,“长则半年,短则一月,好在这大佛寺离霍家堡倒也不远。”

  但罗绮到底没有走成,因为下午就传来霍思远病情忽然加重的消息。

  安知灵那日下午正在祠堂替人扫落叶,刚扫了一个上午,才将满地的落叶扫成了一堆。午后太阳正好,她拄着扫帚站在院子里,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

  霍家的祠堂坐落在离后山不远的地方。从大门进去,就是一间供着香火牌位的大殿,院子两边各有两间侧室,其中一间清理出来,专供守祠的下人居住。

  屋子里头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佝偻着背,精神倒是很好,就是耳朵有点背,见她傻愣愣的在院子中间站着,大着嗓门喊她:“扫完了就休息休息。”

  “这叶子怎么办?”安知灵隔了几步远的距离,也大着嗓门问他。

  老头瞅了眼堆成小山的落叶:“堆着吧,一会儿去屋里拿两个地瓜点火烤了。”

  “诶!”安知灵一听喜滋滋的就扔了扫帚,跑到后头的屋子里翻地瓜去了。

  老头走进祠堂转了一圈,出来就看见院子里头那堆叶子已经点了起来:“遮着点烟,别叫外头看见了。”

  安知灵嘟嘟囔囔的:“你这儿大半年也没人过来,遮什么呀。”

  “呦,”老头倒不着恼,反倒乐了一下,“小丫头胆子倒是日渐肥了。”

  安知灵进屋又搬了把小凳子给他,一老一小围着那堆落叶烤地瓜,等看时候差不多了,安知灵听着指挥,找了根木头棍子,从落叶里头把地瓜从里头扒拉出来。在地上滚几圈,上手没那么烫人了,一掰开,里头嫩黄的肉一出来,满院子都是地瓜的香气。

  还没等手上的地瓜凉了,她心急火燎地张开嘴咬了口,瞬间被烫的一蹦三尺高。

  “哈哈哈哈哈……”坐在边上的老头一阵笑,她还来不及张开嘴说话,眼泪汪汪里,就看见大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带着银质面具的男人有些发着愣地瞧着这院子里的一老一少,手上捧着几本薄薄的册子。

  “寄孤来了。”院子里的人熟稔地放下手上的东西站起来。

  董寄孤毕恭毕敬地喊了声:“李叔。”

  “也是好久不见你了。”被唤作李叔的老人看了眼他手上的册子,“要准备入谱牒了是不是?”

  老头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册子:“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取钥匙。”他说着就往屋子里去了,留下烫出了眼泪的安知灵站在院子里头和这不速之客面面相觑。

  “你要喝点水吗?”过了一会儿,才听董寄孤于心不忍地问她。安知灵尴尬地摇摇头,她像要吐舌头,又不太好意思,憋得脸都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