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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失态的天鹅(2 / 2)

  琥珀只听过沙楠拉琴,对秦笠和季颖中的琴技还不太了解,她想了下,说:“我先听他们拉一遍再说。”

  还是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寥寥数音和缓平静地响起,沉思般地展开,极为柔曼婉转。轻轻的几声颤音,如夜凉如水,撩拨心弦,善感的人会忍不住湿润了眼眶,有对上帝的感恩,有对世间的慨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突然云卷云舒,眼前豁然开朗,变奏开始,旋律起伏多变,技巧瑰丽险奇,或华丽,或质朴,或刚健,或轻柔,或喧腾,或宁静,山清水秀,波澜壮阔……

  这首变奏曲,三把提琴得到了相同地位的对待,将音乐的织体勾画得饱满而繁复,再华丽不过了。

  琥珀和盛骅难得默契地一起站了起来。琥珀心中大惊,沙楠那天错音连篇,音准奇差,可是今天却一点也听不出来,演奏得轻捷灵活。

  盛骅看了看她,低声道:“沙楠是个性情中人,一个人时,自由散漫,无拘无束,天马行空。可是和他们一起做事,他就会极其认真、严谨。你发现没,秦立就像是大海里的灯塔,永远让夜航的人不会迷失方向。季颖中心里有一座火山,需要有人引领才会爆发。这三个人,单拿一个出来都不显眼,可是把他们融合在一起,立刻就焕发出别样的神采,因为他们是朋友,在音乐上有着惊人的默契。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珍惜,互相尊重。谁是主角,谁是配角,都由乐曲来决定,没有一个争强好胜。”

  琥珀良久无言。她很想附和一下盛骅,他说得确实有道理。她用同样的音量回道:“我承认他们之间的合奏很让我惊讶,但这只是他们的音乐能力,和是不是朋友没有关系。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肝胆相照的友情。”

  盛骅凝视着她,她的样子不像是故意反驳他,而是真的这样认为,他不由得问道:“那你相信爱情吗?”

  琥珀嗤笑一声:“爱情不是那些想冲销量的作者捏造出来的传说吗?”

  盛骅的目光不由得有了审视的意味,如果没记错,她才芳龄二十一,这个年纪,不正是爱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吗?怎会是这样看破红尘的口吻?

  “那你相信这世上有天才吗?”

  琥珀笑得更加讽刺了:“这个问题问得真好,如果我说不相信,你会给我列举许多事例。在一些高科技领域,在古典音乐界,所谓天才,确实是存在的。比如你,比如我,在别人眼中,大概也算在此列。可是天才有什么值得称赞的?莫扎特是天才,小小年纪就成了王室的吉祥物,看似王室很宠爱他,其实和养一只珍贵的小狗差不多。肖邦是天才,四十岁不到就死了。舒伯特是天才,他不仅死得早,死因还不能启齿。勃拉姆斯是天才,他活得够长,却孤单一辈子。舒曼也是天才,最后却疯了,连妻子和孩子都不认识。还要我列举下去吗?天才真的很可怜,上帝根本不给你任何选择的机会,强行给予了你一点天赋,却立刻从你这里拿走比这珍贵一百倍的东西。”

  “上帝从你那里拿走了什么?”盛骅问道。

  琥珀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她狠狠地瞪着盛骅,反问道:“难道上帝没有从你那里拿走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周遭的空气凝滞不动,仿佛黏成了一团,再强的风也吹不开。

  气团外的四人看得愣住。裘逸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很惊奇,原来这些演奏家也不永远是风度翩翩,也会吵架瞪眼。沙楠他们则是暗自庆幸,刚刚还好没嘴快邀请盛骅一块儿去看明晚的芭蕾舞,这两人在一起,好像不太和谐啊!

  秦笠对赵怜惜的首场演出真的很上心,买了鲜花,还向同学借了车,又安排了演出后的夜宵。生怕路上堵,几人早早就出了门。搞音乐的人,男生的衣柜里都有一套黑西服,女生则是一条黑长裙,百搭一切正规场合。今晚,三位男士都是一身黑西服,琥珀穿了一条米色的羊绒连衣裙。她怕冷,外面还加了件卡其格子的羊毛披肩。头发还是像平时一样扎起来,露出一张白皙又清丽的小脸。

  沙楠美滋滋地道:“和教授一块去看演出,我们今晚一定会遭妒忌的。”

  秦笠和季颖中也是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秦笠担任司机,沙楠和季颖中坐在后排。琥珀坐在副驾驶座上,替秦笠拿着鲜花——一捧鲜红的玫瑰,十朵。米娅说过,十朵玫瑰的花语是“完美的爱情”。琥珀想起昨天和盛骅的争论,关于爱情,她是不相信,但并不会质疑别人的爱情。毛姆说:我从来都无法得知,人们是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我猜也许我们心上都有一个缺口,它是个空洞,“呼呼”地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所以我们急切地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阳一样完美的正圆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恰恰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你填补不了。

  秦笠与那位芭蕾舞者大概就是能恰好填补彼此。而她,琥珀想,自己可能就是先天性锯齿形。

  琥珀来华音后,除了上次去医院,就没出过校门。沙楠自告奋勇地当起导游来,让秦笠把车开慢点,一路为琥珀讲解着附近有什么历史古迹,有什么人文景观,有什么重要部门。

  “这座公园是华城最大的,里面有片大湖,还有座山,清朝那位老佛爷过生日就爱来这儿庆祝……”沙楠指着马路对面被围墙阻隔着的一片葱绿的树林介绍着。街上的灯光从车窗外滑过,琥珀恍惚觉得世界上的每条街都有着同样的面目,行人脚步匆匆,霓虹灯如梦如幻,夜色神秘而沉默。

  “那儿是不是有所中学?”车在红绿灯处向左转,驶入一条幽静的小道。

  “你怎么知道的?”沙楠问道。

  琥珀又指着五十米外的一处灯光:“那儿的羊肉馆还开着吗?”

  “开着呢,都开了六家分店了。教授,你以前来过这儿?”

  琥珀没有说话,当车经过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时,她扭过头一直往后看。

  “这儿以前是一片小区,都是六层楼。要不是那个公园和羊肉馆,我还找不到呢!六岁那年,我和爸妈回国时,姑姑家就在这里。”

  “六岁那年,是哪一年?”

  “2003年。”琥珀轻声道。

  “那一年啊!”沙楠悠悠地叹了一声。那一年,整个东南亚爆发sars病毒,华城也受到了影响,他突然大叫一声,“这儿有个著名的2003餐馆,听说里面有不少2003年的图片,像个小型纪念馆。盛骅经常过来。”

  琥珀似乎对这个餐馆不感兴趣,一直喃喃自语:“变化真大啊!”像是不能释怀。

  秦笠问了一句:“你姑姑还在华城吗?”

  琥珀摇头:“早就移民法国了。我还记得……”她苦笑了下,没有再说下去。

  六岁的小孩能记得什么,无非是好玩的、好吃的。沙楠他们都不是本地人,搜肠刮肚,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一番。琥珀跟着笑,只是那笑始终带着点怅然。

  剧院到了。

  明知道不可能在门口遇见赵怜惜,秦笠还是四下张望了下。这次跳独舞的男女两位舞者,都有在俄罗斯舞团待过的经验,也都有点名气,表演的又是这样一部核心剧目,首演很受瞩目。几人才到了一会儿,场内就座无虚席了。

  和音乐会一样,座次的好坏是由票价来决定的。秦笠其实很想咬牙买几张好的座位,可惜没抢过别人。他抱歉地对琥珀笑笑:“不太习惯吧?”她以前看芭蕾舞,应该总是坐最好的贵宾席,视野最佳,音响效果也是最好。

  “挺好的!”琥珀毫不介意。他们几个的座位在倒数第三排的最右侧,一抬眼就能看到舞者在幕布后面候场。有的舞者在整理裙子,有的在聊天,看着有些出戏,不过这些都是新奇感受。琥珀看过好多次《天鹅湖》了,每一幕的场景都很熟悉。即便看不清舞台,她也可以闭上眼睛听听老柴的音乐。虽然老柴的很多作品是热情洋溢的,他的命运却像他那首著名的《悲怆交响曲》。他有一位柏拉图恋人,终生都没有见过面,十多年内,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以书信来维持。他在信中向她倾诉他的压抑和孤单,她回以温柔的安慰。俄罗斯的冬天太冷了,这点安慰根本温暖不了他。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寒夜里,他作曲,他演奏,他哭泣。有传说,他死于霍乱,也有传说,他是自杀。

  幕布拉开了,双簧管吹出了柔和的曲调,在湖边采花的公主受到魔王的诅咒变成了天鹅。

  视野不是有一点不好,而是非常不好,沙楠急得都想起身观看了。琥珀听到他和季颖中嘟囔:“应该带只望远镜来的,现在什么天鹅臂、天鹅颈一点都看不到,就觉着满舞台的羽毛在飘。”

  琥珀“扑哧”一下笑了,和他耳语:“待会儿不是要去后台吗?你看仔细点。”

  他扭过头也和琥珀耳语:“说实话,我连哪只是赵飞燕都看不清。你说秦笠看得那么认真,他分辨得出吗?”

  “她应该还没出场。”琥珀瞥了眼与她隔着一个座的秦笠,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第一幕,庆祝王子成年礼的盛大舞会,音乐由各种华丽明朗和热情奔放的舞曲组成。她很喜欢这段音乐,听得脚心痒痒的,很想起身共舞。在第一幕结束时,夜空出现了一群天鹅,这是乐曲第一次出现天鹅的主题,音乐充满了温柔的美和伤感。

  轻松活泼的《四小天鹅舞曲》响起时,琥珀注意观察了一下,秦笠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在第二幕跳集体舞时,秦笠把脖子拉长到极限,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琥珀不禁也捂着嘴笑了。

  《天鹅湖》的结局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喜剧版,一个是悲剧版。赵怜惜这个舞团选择的是喜剧版,坚贞的爱情战胜了邪恶的妖魔,王子和公主沐浴在旭日的霞光中,属于他们的美好时光正式开始。

  琥珀没有悲剧情结,但她还是更喜欢悲剧版,王子与白天鹅双双殉情,其他天鹅的魔法被解除,魔王死去。这样的结局似乎将美定格了,不管时光如何流逝,它不让你猜,不让你等,它就在那里,鲜明,震撼。

  从观众的表情上看,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喜剧版。

  “你哭了?”季颖中看着泪眼汪汪的沙楠。

  沙楠擦去眼角的泪珠,打起精神:“不好意思,这是呵欠打得太多了。可以去后台了吗?”

  前台风光旖旎,后台却是一个大杂物间,走道上到处都是道具。几个人小心地越过,找了很久,才在一个标着“更衣室”的门口遇见了赵怜惜。她刚换好衣服,脸上的妆还没卸。

  她正低着头刷着手里的手机,要不是秦笠出声唤人,沙楠和季颖中都没发现迎面走来的女孩是赵怜惜。

  跳芭蕾舞的女孩都不会丑,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充满韵律。赵怜惜扫视了一眼几人,吃了一惊。像是怕被别人看到,她把几人领到楼梯口,急忙问秦笠:“你们怎么来了?”

  秦笠温柔地把鲜花递给她:“祝贺你首场演出成功。”

  赵怜惜没有接,自嘲道:“人家跳四小天鹅的舞者都没人送鲜花,我一个跳集体舞的,不仅有人探班,还有人送花,你是嫌我不够引人瞩目,想帮我增加点话题度吗?”

  秦笠嘴角倏地绷紧:“哪一个舞者不是从集体舞开始的,慢慢来。”

  赵怜惜把手插进外衣的口袋里,倚在墙上,仰头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间,说:“再慢,我就七老八十了,还跳得动吗?我每天练舞练得都像要死掉,多吃一粒米就像在犯罪,结果,也就是一个跳集体舞的。你能认出台上哪个是我吗?”

  “出场时后排第二个。”

  赵怜惜“咯咯”地笑了:“连出场都排在后面,秦笠,你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秦笠默默地抓紧了手中的鲜花。沙楠忍不住帮秦笠说了句话:“凡事不要和别人比,和以前的自己比。只要有进步,就值得庆祝!”

  赵怜惜脸一冷:“抱歉,那是你们的想法,我可没这种心情。失陪。”她转身想走。

  “站住。”琥珀越过秦笠,走到赵怜惜面前。

  “秦笠,她是谁?”赵怜惜的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嫌弃,仿佛琥珀是个没有资格和她对话的障碍物。

  “我是他的同学。小姐,你今天失态了,你得向他——”琥珀指了指秦笠,又指了指自己和沙楠、季颖中,“还有我们道歉。”

  “哦?”赵怜惜不屑地眯了眯眼。

  “幼儿园里的小孩子,哪怕是在舞台上演一个一动不动的石头,爸爸妈妈也会带领家人在台下拼命地为他拍照、鼓掌,按你的说法,这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值得的。这是家人对他的爱,是鼓励也是情意。如果你不是秦笠的女友,即使你今天跳独舞,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今天过来,是冲着你这个人,不是冲着你的角色,你却因为自己的角色而大发脾气。好,既然你很在意这个角色,那就来谈谈角色。你可能觉得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可是命运却待你不公,别人都比你幸运,你看不到希望在哪里。可你就没有在自己身上找过原因吗?在第二幕集体跳跃时,你的起跳很美,但在落地的那一刻有了一次停顿,这说明你在跳起来的那一瞬间没有找到重心和平衡感,也有可能你当时在走神。幸好你跳的是集体舞,如果是独舞,台下不是要喝倒彩了吗?所以我觉得你的能力就是跳集体舞的能力,你们总监选角很成功。”

  “别说了。”秦笠的声音里带着哀求。赵怜惜私下里怎么朝他发脾气都没事,可是当着朋友的面这样,他的心里面不是不难过的,就像大热天的迎面泼来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凉了。

  赵怜惜看向琥珀的目光变得复杂,她垂首笑了笑,说:“秦笠,这也是你的心里话吗,憋了很久了吧!其实不用你说,我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但人有时候就爱自欺欺人,以为再等等,就能等到苦尽甘来。可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所以我也该醒醒了!好,我道歉,我脾气不好,辜负了诸位的盛情,对不起。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一起去吃点东西吧!”秦笠好声好气地说。

  赵怜惜耸了下肩,瞟了琥珀一眼:“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话音刚落,手中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没再看秦笠一眼,就那么走了。

  秦笠久久地站着,然后他低头,把手里的玫瑰花束放在台阶上,勉强地笑了一下:“走吧!”

  季颖中张口要说话,沙楠扯了下他的衣袖,朝他摇了摇头。沙楠故作轻松地对秦笠说:“你陪教授到路边等,我和小季去开车。哎呀,好久没摸车了,怪馋的,回去都给我开吧?”

  “好!”秦笠机械地应道。

  夜晚的冷风一吹,琥珀清醒了点儿,思索着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

  “你没有说错,那确实是我的心里话。”秦笠停下脚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琥珀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个人静静地站在路边,看着汽车一辆接一辆地从长长的影子上驶过去。

  剧院的大门口还有观众在往外走,不知道怎么拖到这么晚。有位逐级而下的女子看了一眼路边的琥珀,目光已经移开,又忽然转了回来,定睛看了看。她娉娉婷婷地走到琥珀身边,用法语问道:“请问是琥珀小姐吗?”

  琥珀转过身,是个陌生人,年纪看着不是很大,眉眼普通,却有一头美丽的长发,即使夜晚光线昏暗,也能感觉到发丝茂密,发泽亮黑如墨。

  “你是?”琥珀也回以法语。

  女子笑了:“我是虞亚,刚从法国回来。前天我参加了一个巴黎古典音乐界的晚宴,遇到大提琴家希伯,真的很有缘,我俩都养了一只花斑猫,都是三岁。我们聊了好一会儿猫,得知我是中国人,他就提起了你,说你现在在华城进修,请我代他向你问好。我以为我要特地去趟华音呢,没想到一回国就遇上了。这叫什么,人算不如天算,用词恰当吗?”

  春寒料峭,夜渐深,温度又降了几分,冻得琥珀脑中出现了暂时的空白,连嘴巴也张不开了,再说让她一个在法国长大的人来评价中文的用词,也太高看她了,她只得瞪大一双眼睛,迷茫而又疑惑地看着虞亚。

  虞亚递过来一张精美的名片,声音低而缓慢,笑容得体周到:“我会在华城停留一段时间,想找人喝咖啡、逛逛街,看个音乐会什么的,给我打电话。”

  琥珀想说自己不需要,她现在在华音非常好,有同学、有导师、有邻居,还有书记。虞亚把名片塞进了琥珀的掌心,没有久留。她刚走,沙楠开着车到了。谁也没有心情再去吃夜宵,沙楠把车直接开回了华音,先把琥珀送到了外教楼。秦笠看着还好,笑着和琥珀说了晚安。

  沙楠站在路灯下,朝琥珀挥了下拳,意思是让她放心,有他呢!

  季颖中则是羞涩地提醒琥珀,要开始准备大师课了。

  琥珀在经过盛骅的房间前停了下来,她有一个强烈的冲动,想敲门和他说几句话,哪怕争吵几句也好,可是手刚举起来又缩了回去。

  出门太早,想着有夜宵吃,晚饭就胡乱应付了下,这会儿饿得不行。琥珀换了衣服,打开冰箱,想着要不煮点面条来吃吧!这是她唯一会做的中餐,很便捷。等水开的间隙,她站在灶台旁刷了会儿手机,先看了看天气预报,明天华城的天气要回升了,又刷了刷几个常看的社交账号,一个头像是花斑猫的账号昨天更新了,上传了一组照片。照片是晚宴现场,她在照片里看到了今晚刚认识的虞亚,如果没有记错,她脖子上的那串粉钻项链,是法国珠宝设计大师杰尔的最新作品。她举着酒杯,笑着和人碰杯,她对面的那个人是……许维哲!他从美国回法国了?琥珀疑心是自己看错,把画面放大。

  水开了,热气顶着锅盖“咕嘟咕嘟”地叫着。琥珀刚掀开锅盖,热雾扑面而来,迅速在厨房弥漫开来,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手一滑,手机从掌心滑落到锅中,“扑通”一声溅出了一串水花。

  在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手已经伸进了滚烫的开水中,她当即痛得失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