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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圈内再度降临!(2 / 2)




接著,绿子调查起冈谷涧。他果然曾在小说投稿网站公开过两篇作品。根据自介,他住在东京都,今年四十三岁。



「不是四十岁嘛!」



他在忌女板小町宣称自己四十岁。



「果然是钓鱼吗?」



绿子摇头否决,对于对方的钓鱼嫌疑,她一概持否定态度。



她再次以冈谷涧为关键字搜寻,但除了小说投稿网站外没有任何斩获。如果是本名,应该能找到某些令人在意的内容,果然是笔名吗?



「虽然作者名字很怪,不过《药师如来芳江(YAKUSHINYORAIYOSHIE)》这作品标题也很诡异啊。」



药师如来是大乘佛教的一尊佛。药师寺供奉的「药师三尊像」和「药师如来台座」已被列为国宝……等等。哎,赌上尼特族的自尊,这点知识朔太郎还算清楚。这篇作品标题将佛与昭和年代风格的女性名字加以组合,反差相当逗趣,但感觉会遭天谴。



小圈内:10秒前



我想这应该不是念成「YAKUSHINYORAIYOSHIE」。



「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其他念法?」



绿子指向标题的某部分。朔太郎将脸凑近萤幕凝神端详。



「嗅?药师与如来之间有空格啊。」



在她指出这点之前,朔太郎并没注意到标题中有空白处。因为只空了一格半形空白,所以没有发现。



「那又如何?」



小圈内:10秒前



我认为冈谷涧先生确实担任过制药公司的MR。



「因为药师如来是医药之佛嘛。」



然而绿子摇摇头,就像在表示「不仅如此」。



小圈内:5秒前



我想这里的药师并不是念成「YAKUSHI」,一定是「KUSUSHI」。



她这么表示并上辞典网站查询了「药师」的意思。「古代日本对于医师的旧称。是中药专家,依循草药医学,以生药进行治疗」──



「原来如此!这个标题指的是身为『药师』的『如来芳江』啊!」



绿子微笑点头表示肯定。



「唔哇!」



朔太郎发出惊叹。不愧是小圈内,真是明察秋毫。话说回来,这还真是混淆视听的标题。这么一来如绿子所说,作者相当有可能担任过MR。既然要撰写以药师为主角的故事,就必须拥有药学相关的专业知识。换言之,本作是前药学专家撰写的药师推理作品啰,总觉得有点想读读看。



「立志成为作家、笔名、工作经历等都大致查明了啊。」



这么一来范围就缩小了许多,再来只需锁定冈谷涧本人。绿子重新面对萤幕,开始敲打键盘。她正在重新确认制药公司相关人士中,有没有形象相符的人物。



接著,过了仅仅五分钟。



绿子突然「咿嘻嘻嘻嘻……」地笑了出来。



朔太郎的手机响起。



小圈内:3秒前



发现冈谷涧先生♪



「真的吗?」



她将笔电萤幕转向朔太郎,萤幕显示著「无力医师Y的奋斗日记」部落格。这似乎是任职于东京都医院的内科医师撰写的部落格,是以每日诊疗相关的日常杂记为主题的日记。部落格虽在七年前开设,但点阅率并不高,看来只有熟人会造访。



因为工作而熟稔起来的MR二谷贵士要离职了,为他举办了欢送会♪



他教了我许多医药方面的知识。



据说他是为了实现梦想才辞去工作。



明明有妻小,真有勇气啊。



顺带一提,虽然问了是什么梦想,但他不肯告诉我。



我想一定是远大的梦想。



二谷,加油!我会支持你的。



这篇日记是在五年前写的。



「的确提到了MR──但为什么知道这家伙是冈谷涧?」



朔太郎指著「二谷贵士」。



绿子一脸「你真迟钝啊」的态度嗤笑,让朔太郎有些火大。



「等、等一下!你先别说出正确答案!」



朔太郎不甘心地再度看向萤幕,缓缓把文章念出来。直接阅读时没有察觉,不过念出声后他就立刻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二谷贵士的念法并不是『NITANITAKASHI』,而是『NITAZITAKAO』啊!」



绿子咧嘴一笑,竖起拇指。



贵士的「士」虽然通常念成「SHI」,但也可以念成「O」。事实上,朔太郎就有朋友的名字是那么念的。



NITANI‧TAKAO──她利用这个关键字搜寻到这名内科医师的部落格,只能说真了不起。



「看来他真的有妻小啊。」



写在忌女板小町的文章谎报了年纪,但似乎有几项资料属实。二谷所谓的梦想就是成为作家。虽然拥有妻小仍决定辞职,如部落格提到的,他确实相当有勇气。然而就朔太郎在忌女板小町所见,他的梦想至今仍未实现,不仅如此,夫妻关系也因此恶化。



「辛苦了,不愧是小圈内,我明白为什么警视厅的刑警会想来挖角了。」



大约四个月前,有两名刑警为了调查某起事件数度登门造访。靠著绿子的推理破案那天,名叫泷口的刑警曾邀请她担任顾问。当然,绿子拒绝了。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这个房间度过、无法与人交谈的她,根本不可能参与侦查。



对于他人的脸色、言行举止和氛围,绿子的敏锐程度是常人的两倍,洞察力敏锐的她,想必会「读取」到远超所需的资讯吧。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害怕与他人面对面。



朔太郎回过神时,发现绿子正瞪大双眼凝视笔电,脸庞在萤幕光线的映照下比平时惨白许多。



朔太郎从她身后看向萤幕。



萤幕以粗体字显示著二谷贵士的名字。绿子在Google以此为关键字捜寻,并点选搜寻结果的第一条资讯。



「真的假的……」



大型入口网站的新闻报导,宣告了二谷贵士的死讯。



看来似乎是一起案件。



汐见坂凉太



二月二十一日。



岸谷恭子案件的帐房(特别侦查本部)决定设置于辖区的汤岛署。事件发生在半夜,由于还得交办手中的其他工作,第一次集合已是隔日傍晚。



「瞧,我就说是他杀吧?」



前往会议室途中,小鞠咲耶洋洋得意地用肩膀撞了撞泷口的肩膀。



在那之后,众人确认了设置在案发现场正对面、复合式大楼内的防盗监视器。影片里显示了时间,二十二点十八分,一名身穿乾色粗呢大衣的人影在户外灯光映照下隐约呈现在画面中,纤瘦的身影背对著监视器,正要走下石阶。虽然看不见镜头外肩膀以上的部位,但体型及驼色大衣等特徵都与岸谷完全相符,应该是本人没错。



在那瞬间,岸谷在石阶前方停下脚步,以谨慎的动作将手伸向扶手。



「啊!」



这时,看著萤幕的汐见坂、泷口和小鞠三人的声音完美地形成和声。



突然,有另一个人影快速接近,与岸谷的背影重叠。不知为何,她缩回原本伸向扶手的手。间隔了一会儿后,岸谷的身影完全消失。监视器拍到人影撞向岸谷的瞬间──是岸谷即将抓住扶手前。



人影缓缓退后三步左右,接著朝西方离去。对凶手极为幸运的是,镜头自始至终都没有拍到凶手的脸,只有拍到肩膀下方。那个人物之所以看起来像个影子,是因为身穿深蓝色运动服。虽然看似身材中等的女性,但最近也有不少男性身型与女性相仿,因此难以判断。



总之藉由这段影片,确定了这是一起杀人案件。



在侦查会议开始时,会议室聚集了中央及辖区共四十多名侦查员。坐在台上的是搜查一课课长海江田雅俊、管理官乡原贞夫等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干部。而末座的汤岛署署长江浪四郎是唯一身穿制服的人,他神情紧绷地面对台下。组长须田要二站到前方说明案件概要。



「瞧,孕妇这点也说中了吧?」



须田陈述法医的报告──岸谷有四个月身孕。小鞠向汐见坂炫耀似地低语。



「别因为说中这点小事就得意忘形。」



他让小鞠吃了个弹额,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痛!」



小鞠发出的声音让一课课长瞪了过来,汐见坂乾咳一声,微微低头致歉。



须田接著详细报告了被害者‧岸谷恭子的资料。据他所述,她目前未婚,租屋处也是单身宿舍。双亲居住的老家位于新舄市,联络对方后得知他们不知道女儿怀孕一事,并决定搭明天第一班车来东京。由于是独生女,足以想见两老有多么悲痛。



「怀孕四个月,对双亲保密,遭人杀害……简直经典到令人发笑。这一定是不伦啦!不伦!」



小鞠一脸得意地解说。怀孕一旦过了四个月,堕胎就会有危险。对外遇对象而言,要将自己偷吃的证据抹消已经很困难了。



「啊,恐怕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你没资格这么讲!」



「不伦是一种文化喔,是成人的嗜好。而且我才不会发生怀孕这种蠢事。」



她充满自信地挺起存在感强烈的胸部。



「会不会是哪个偶像明星呢?」



小鞠的眼眸如少女般闪闪发亮,连瞳孔都微微扩张。刑警在面对工作时,理应舍弃先入为主的观念,然而在场的侦查员果然都认为被害者是搞不伦而怀孕的吧。



说明完案件概要后,须田接著宣布分组。侦查员一共会分为四组;打听询问为主的现场搜查班、调查被害者人际关系的调查班、捜查证物及遗留物品的特命班,以及负责验证获得情报的情报班。



「汐见坂,你跟小鞠咲耶搭档,一起找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啊?」



汐见坂以愚蠢的声音回应须田的指示。



「有什么不满吗?」



「为、为什么我得……」



汐见坂指向身旁的小鞠。



「这是上面的判断,交给你了。」



须田不再理会汐见坂,转而分派其他侦查员的工作。分组结束后,主任泷口一声令下便散会了。有几组搭档立刻冲出了会议室。



「为什么我非得跟那种小丫头搭档不可?」



汐见坂追上走向出口的泷口发泄不满。



「当然是为了严格训练那个盛气凌人的菜鸟,让她记住侦查程序啊。」



「所以说,这种事为什么是由我来教?」



「不是有所谓的『人尽其才』吗?你们又是一对俊男美女,岂不是正适合?」



泷口完全是一副揶揄的口吻。



一般来说,会由掌握侦查主导权的本厅与熟悉当地的辖区刑警组成搭档,偶尔也会有例外。比如前些日子调查左手断掌杀人事件时,是由本厅的汐见坂与泷口组成搭档。而汐见坂这次的任务似乎是负责监督小鞠。



「沙见坂前辈。」



汐见坂在内心叹息后转过头,只见小鞠正环抱双臂抬头看著他。可以从衬衫的缝隙窥见她那紧绷隆起的乳沟。汐见坂不知该看向何处,困窘地别开视线回应:「做什么?」



「三两下迅速地找出被害者的不伦对象吧!请你别扯我的后腿喔!」



她做出外国人的夸张耸肩姿势。



「我也有很多事要忙啊。」



「忙著玩弄男人吗?」



「不对的是世上的男人。假如他们能多拥有一些欣赏丑女的博爱精神,就能将投注在我身上的热情分散到她们身上,这么一来我也能稍微轻松一点了。」



完全没办法跟她相处。



「总之专心工作,要玩大叔等逮捕凶手再说。」



「反正岸谷的不伦对象八成也是大叔。」



「防盗监视器拍到的运动服人影看起来是女性吧。」



汐见坂将话题转向侦查内容。继续无谓的话题只是浪费时间。



「虽然不是波霸,但胸部有隆起,也有腰身啊。」



小鞠不著痕迹地摆出强调胸部及腰部的姿势。



「如果是女性,关于凶手的侧写及动机,你怎么看呢?」



「那还用说吗?」



小鞠哼了一声,彷佛觉得他提出了蠢问题。



「当然是不伦对象的妻子啰,为了从情妇手中夺回丈夫,将她和腹中的胎儿一起杀害。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这与汐见坂脑中描绘的形象几乎完全一致。



「不过……」



她微微歪头。



「怎么了?」



「我总觉得防盗监视器的影片有些诡异之处。」



「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不觉得凶手与岸谷似乎交谈了几句吗?岸谷好像有转过头,因为她的背有稍微向后扭转。」



汐见坂回想影片的内容。从凶手抵达岸谷身后到她被推下去为止,中间隔了一小段时间。当时岸谷的背呈现怎样的姿势……他不记得了。



「我在想,是不是凶手将岸谷推下去前叫了她的名字。因为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岸谷才会转头往后看。」



「为什么要叫她的名字?」



「或许凶手不确定自己要推的对象是否是岸谷,所以才会叫她的名字藉此确认……吧。」



小鞠没什么自信,声调低了下来。



汐见坂试著在脑中重现当时的状况。



身穿运动服的凶手迅速接近岸谷身后。当时岸谷正要握住扶手,准备走下阶梯。



〈你是岸谷恭子小姐吧?〉



岸谷缩回正要放上扶手的手,转头看向后方,背部也顺势微微扭转。



〈我就是,请问你是?〉



下一秒,凶手就撞向岸谷的背,将她推落……



「换言之,凶手没有仔细调查过对方就痛下杀手了吗?」



「有这种感觉,但也不像冲动行事。」



小鞠像是要将脑中萦绕的问号混在一起般,胡乱搔著头发。



身穿方便行动的运动服,且挑选融于夜色的深蓝色,从这些地方可以窥见凶手的计画性。此外,凶手似乎也掌握了这个时间案发现场鲜少有人经过的状况,只要让车子在附近等候,就能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离开现场。如果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就表示这是一桩经过缜密研拟的犯罪行为。



然而,如果凶手是不伦对象的妻子,应该会透过徵信社等方式调查,能够确实掌握对方背景。甚至还有可能见过面。



「搞不好凶手叫她的名字不是为了确认,而是让她转过头,好向她发出怨言。」



比如说「我不会把老公让给你」或是「去死」等简短一句话。



「凶手离开现场的模样有些仓皇失措,我不认为是个习惯伤害他人的人。应该不会游刃有余到能特地叫住对方发出怨言。」



实际上,凶手动手后显得有些动摇。她后退时差点跌倒,还把手伸向脸部。影片虽然没拍到,但应该是用手掩住了脸或口部吧。



「总之,我们的工作是寻找岸谷腹中胎儿的父亲。这时候该先做什么?」



汐见坂再度询问嚣张的菜鸟。



「果然还是应该先确认她手机的电子邮件吧?」



小翰立刻回答。



「有经验的人果然不同。」



「因为我有在使用加密APP啊。我才没蠢到会被对方的太太检查手机发现奸情呢。」



她又自豪地挺起丰满的胸部。据说现在有所谓的偷情专用APP,可以将邮件往来、通话纪录及两人合照都隐藏起来,别人若想确认内容,就需要透过特殊操作方式及指纹辨识。



「等级高的人就是不一样。」



一旁听著两人交谈的泷口露出苦笑。







她打开错笔盒后发现错笔笔芯全折断了。



就读柊小学五年三班的绵贯花紧咬下唇。她瞥向自己的斜后方,田中浔和她的跟班发出嘻嘻笑声。虽然令花怒不可遏,她却无法鼓起倾泻愤怒的勇气。花闭上眼睛。



「是你折断我的铅笔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泽目中无人地笑著,花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往书桌砸。她发出呻吟捣住流血的鼻子,跟班全都吓坏了。接著,花赏了那群变得像绵羊般温驯的女孩子一人一巴掌──



花在脑中幻想著这样的画面,紧握拳头并深呼吸。她感觉自己的压力略为降低。



睁开双眼后,那群女孩的嘲笑声又回到耳畔。花拿出美工刀,削起折断的铅笔。握住美工刀的双手因不甘和悲惨而加重力道,同时假装有灰尘跑进眼睛,拭去不时夺眶而出的眼泪。



五年级重新分班后,花就被田中浔盯上了。这个班级有许多粗暴且爱霸凌他人的同学,害怕受到瞩目、个性内向的花,从一开始就无法适应。



第一学期坐在她隔壁的人就是田中浔。虽然是小五学生,但泽的体格很好,身高也是全班最高的。就算是恭维,她的五官也绝对称不上好看,但她有对凤眼,令人联想到蛇的细长双眼,莫名有股威严感。



起因是一件琐碎小事。



「绵贯,那是『喵蒙阁下』对吧?」



某一天,浔指著她的铅笔盒里面问道。



「嗯,是限定商品喔。」



花取出绘制可爱猫咪图案的橡皮擦,这是当红动画《妖怪计数器》中出现的角色。角色商品总会在发售当天卖完,因此相当难取得,限定商品更是如此。这块橡皮擦是她在发售日清早就到店里排队才买到的。



「借我看一下。」



「啊、嗯,好啊。」



虽然花不太想让别人碰,但还是取出橡皮擦递给泽。她端详了好一会儿,就拿起铅笔涂满笔记本的角落。



「看起来很好擦。」



浔这么说,将橡皮擦拿向笔记本。



「等、等一下!」



花连忙从浔手中抢回橡皮擦。



「做什么?」



浔面露不悦。



「你那么做的话,橡皮擦会脏掉的。」



「橡皮擦不就是用来擦的吗?」



浔浮现看不出天真无邪还是恶意满满的浅笑。



「可是……这种限定商品是要珍藏,而不是拿来使用的吧?」



「哦。」浔夸张地点了点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地从花身上移开视线,看起来跟平常没有两样。



隔天,花一到学校就发现书桌被写满羞辱自己的恶言恶语,抽屉里还被塞满垃圾。



「怎么啦?」



隔壁读书的浔刻意询问。



「这、这是……」



花指著自己的书桌,泽瞥了眼后耸耸肩。



「就是有人会做这么过分的事呢。」



「你没看到是谁做的吗?」



「因为我在看书啊。」



有人在隔壁的桌子写了这么多东西,她不可能没注意到。



「那也太牵强了。」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啰?」



泽阖上书本,将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瞪向花。



「我不是这个意思……」



「搞不好是昨天放学后写的,也有可能是今天上学前写的啊。」



「是、是这样没错……」



花听见几个女孩在远处的座位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她们是漯那个小团体的人,正看著花与泽的互动为乐。



「不过,劝你还是小心点喔。」



泽愉快地这么说。



「小心什么?」



「这种事是会持续的。」



她说中了。换言之,这就是她的开战宣言。



从那天起,花的物品不是不见就是坏掉。就像今天这样,铅笔笔芯被折断、课本或书桌被涂鸦、书包上的吉祥物钥匙圈被扯掉等等。她还曾经因为鞋子被人藏起来,最后只能穿室内鞋回家。



这明显是泽那伙人做的,不过花没有证据。她虽然也曾试著暗中询问其他同学,但不晓得是害怕浔那伙人还是真的不知道,花一直搜集不到目击情报。恶作剧并不频繁,平均几天一次,有时连续好几天,有时也会间隔好几天。然而,不晓得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对方会做些什么,让她坐立难安。营养午餐时也会担心对方可能在汤里混入什么而不敢喝。



升上五年级已经两个月,可是花仍然没有可以倾诉烦恼的对象。想到找人商量的事可能会传进泽那伙人耳中,她就不敢开口。如果去找班导师五十岚修作商量,他应该会直接找浔那伙人过去训话吧。但是她们想必会佯装不知情,而且考虑到之后的报复,就让花的下腹部为之揪紧。



自己在这个班级,只能像贝壳将身心的壳全都阖上,避免引人注目地活下去。她在升上五年级后新学到一课──比起汉字、算式以及正面对抗,选择「放弃」更来得轻松。



自然课结束后是班会。



五十岚老师站在讲台上。



「起立!敬礼!」



班长三枝香音口齿清晰地喊著口号。她是全年级成绩第一的模范生,手脚就像模特儿般修长,长相聪颖美丽,散发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成熟气质。班上同学似乎对她感到畏惧,鲜少有人会找她说话,连泽那伙人也一样,只敢远观而从未靠近过她。



「上周已经预告过今天班会的主题。」



学生坐下后,五十岚老师拿起粉笔。他年约四十五岁,据说曾经离婚。外表符合实际年龄,但长得还算端整。花的母亲曾说他长得像名叫椎名桔平的演员,自顾自地相当兴奋。不过,他虽然个性正经,但凡事讲求道理而难以亲近,并不是受孩子欢迎的老师类型。正因为他是个凡事都一丝不苟的人,因此很难找他商量烦恼。



老师在黑板写下「让世界变好的方法」几个字,这就是本周班会的主题。



「石桥,你喜欢自己居住的世界吗?」



老师突然询问石桥健次郎。



「呃、我想……我不太清楚。」



他站起来后歪著头回答。老师又问了其他几个学生,大多数人都回答「不知道」、「很难说喜不喜欢」。



「你们生活在宛如垃圾堆的世界,在这世界,无论男女、大人或小孩,全都骯脏污浊、腐败至极。」



老师的话语让全班安静下来。隔壁的浔一脸呆愣地看向讲台,其他同学也一样。



「这所学校也不例外。很遗憾,包括我在内的老师也都不完美。我们会满不在乎地伤害他人,说谎像呼吸般自然,也会做出恶毒的造假行为,你们的父母亲也一样。每一个人都与『正确的人类』相距甚远,而你们就在那种大人的束缚下活著。不能喝酒抽菸、不能欣赏限制年龄观赏的电影、不能在深夜外出,甚至连现在想上洗手间都得经过老师同意。」



此时,有一个男生慌张地举起手:「老师!我要尿尿!」「快去。」老师如此催促。他露出放心的表情冲向走廊,全班学生哄堂大笑。



「但是,你们并不会永远受到束缚,你们总有一天会从大人手中解放,那就是你们自己也长大成人的时刻。」



只要长大成人就能获得自由。可以工作赚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想夜游或熬夜都没问题。花一直希望自己能早日长大成人。



「到时候,你们想必会对这个荒诞且骯脏至极的世界大感失望。」



老师环顾整间教室,确认每一个人的反应。花眨了眨眼睛。



「既然如此,只要完全改变这个世界就好。就像搬动房间摆设那样,将糟糕的世界变成美好的世界。」



改变世界……花轻声复诵老师的话。



「这种事真的办得到吗?」



图书股长藤本举手询问,全班同学都看了过去。



「那就要看你们了,我认为非常困难,但并非绝对不可能。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就能实现理想。若一开始就认定办不到,一切就结束了。你们只能接受这污秽荒诞的世界。」



学生间传出「不可能啦」、「太难了」的声音。



「老师,您曾经想要改变世界吗?」这次换午餐股长白石开口。



「我现在不就在告诉你们这点吗?」



老师扬起一边嘴角。



「我给了你们一周时间思考,大家都好好想过了吧?」



教室喧闹了起来。



「那么就来问问吧,高桥。」



老师指名一个男生。高桥像遭到突袭般慌张地站起身。



「我认为,只要大家都有颗温柔的心,世界就会变好。」



他八成什么也没想。这种小学低年级想法的发言令人苦笑。



「这个嘛,老师觉得很棒。不过我希望你能提出更具体一点的作法。」



老师笑也不笑地这么说,高桥一脸尴尬地坐下。



「还有其他答案吗?」



齐藤真由举起手。



「我认为只要没有军队,就不会再有战争,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



「我认为没这回事。」



这次换手冢良树举手发言。他的成绩是全班男生第一名,是个骄傲自大的讨厌鬼。不过,虽然他将香音视为劲敌,成绩却比不过她,也当不上班长,只能屈居副班长的职位。



「因为战争也有令科学及医疗技术飞跃性进步的优点。」



「那是怎样?」



真由蹙眉。



「一旦发生战争,政府就会编列大笔预算给武器或毒气研究;科学家能利用俘虏进行和平时期无法进行的人体实验,这么一来科学就会一口气进步。如果没有昭和时代的战争,或许就不会有电视游戏机和智慧型手机的出现。我们能像这样过著富裕的生活,也是托了战争的福。」



良树得意地发表自己的主张。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为了进步,牺牲无辜的人也无所谓吗?」



「即使牺牲的是你的家人,你也会说出一样的话吗?」



教室卷起嘘声的风暴。



「我认为,如果牺牲一人就能拯救一百人的性命,人体实验就有它的意义存在。话虽如此,我并不认为牺牲自己的家人也无所谓,这是另一个问题。」



良树总会主张与他人相左的意见,并藉由驳倒对方沉浸在优越感之中。将战争正当化确实像他会提出的主张。



「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成为领袖,才会发生战争!」



正义感比他人强上一倍的真由拍桌瞪向良树。



「大家安静。手冢说的话也有道理,轻易凭藉感性将战争或犯罪断定为恶并全盘否定,是便宜行事的作法。比如说,只要读过指定课外读物《安妮日记》,就会知道纳粹德国。就算是迫害了众多犹太人的纳粹,在经济与社会福利政策上也多有建树。单凭先入为主的观念和流于感性的议论就将其忽略,也是愚蠢的行为。」



老师的话让良树浮现洋洋得意的笑容。



「三枝,你认为呢?」



老师转向香音。她站了起来,身后直而富有光泽的黑色长发轻柔摆动。



「即使如此,我还是认为战争是本末倒置。按照手冢同学的说法,会变成『若要促进文明进步,战争就必须持续下去』。这么一来,为了拯救一百人,或许反而造成更大的牺牲。说到底,就算发生战争,也无法保证世界会因此变得更好。进一步来说,文明进步还会造成环境破坏等问题,引发更多令我们变得不幸的事。我不认为有了智慧型手机和电视游戏机就是美好的世界。」



香音的话语引发热烈掌声。不愧是全年级第一的班长,她的话既理性又具说服力。香音静静地坐下,良树一句话也无法反驳,只能以憎恶的眼神看著她。花觉得他活该,同时也相当佩服香音,难以想像她和自己一样是小五学生。



老师也一脸满意地点头。



「绵贯,你怎么想?有什么方法能让世界变好吗?」



花被老师点名后站了起来。



「呃……我认为,只要让全世界的人都吃同样的食物、穿同样的衣服、住在格局一样的房子,让众人平等,就不会再有嫉妒或憎恨,也就不会引发争端了。」



「哦,真是有趣的意见。」



老师又以满意的声调这么说。班上有几个同学也同意似地点点头。这是花昨晚拚命思考后得出的结论,她自己也觉得相当不错。



「我认为这有难度。」



香音再度举手,老师请她发言。



「所谓的一切平等,就是让拚命工作与偷懒怠惰的人拥有同样生活水准。如果采用这种社会系统,拚命工作的人就会吃亏,所以大家都不会工作了。换言之,产业会因此衰退,让世界变得荒废。这一点只要回顾共产主义国家的历史就能明白。」



花虽然没听过「共产主义」,但香音似乎是反对自己的意见。



「既然如此,你说要怎样才能让世界变好?」



良树不耐烦地站起来质问香音。



「我赞成高桥同学的意见。」



她微微一笑。



──我认为,只要大家都有颗温柔的心,世界就会变好。



「那一点也不具体啊。」



良树紧咬著不放,他似乎很想驳倒劲敌。



「如果将亲切维系下去呢?就像接力赛跑的传接棒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请你说明。」



老师催促香音说下去。她重新转向大家。



「比如说,我亲切对待手冢同学。」



香音指向良树。他则反问:「对我?」



「接下来换手冢同学,并非回报对方,而是亲切对待另一个人,那个人再亲切对待下一个人。只要藉此将善意传递下去,世界就会变好,我是这么认为的。那份亲切如果一再传递后,能回馈到自己身上,就是最棒的了。」



香音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