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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1 / 2)





  “夕儿,醒了?”赵熙往前坐了坐,揽紧他的肩,轻轻唤。

  顾夕初醒,筋脉剧痛,全身无力,他闭着眼睛,只感觉有一个温柔爱怜的怀抱,将他所有的痛苦包裹。这个怀抱如此包容温暖,让他无端想到了宗山时的先生,儿时的秦嬷嬷……他颤着长睫,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三天,只要你再坚持三天。”赵熙伸手指替他拭泪,低声安慰,“三天,我定能救回你来。”

  顾夕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本来明澈的目光只剩下微弱的亮点。他用力看,迷茫中,公主欣喜含泪的脸映入眼帘。顾夕迷茫了片刻,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心里的那道伤痕,又裂开。

  赵熙揽紧他,传递着所有的希望,用力之大,整个人都在发抖。

  顾夕只好用尽力气牵起嘴角,露出个释然笑意,可笑才做出一半,就又昏了过去。

  三日后凌晨,正君出殡的日子。

  东跨院里的顾夕,油尽灯枯,已近弥留。

  大夫们都垂头叹气,只有赵熙,坚定地握着他的手,一直守在床边。

  林泽带着宗山首尊常剑一,于正午终于赶到了茂林县。林泽又伤又累,入府便支撑不住了。首尊未经通传,径驾轻功,掠至房中。

  他只来得及冲赵熙施一礼,便一步踏上床,盘坐在床里。

  顾夕于弥留间,在梦中看到了一道金光,温暖祥和。他潜意识知道自己将死去,即将从这无边痛楚中解脱,唇角微微翘起。耳边,那道声音又执著响起,“夕儿,坚持住,夕儿,坚持住……”

  顾夕皱着眉,那道金光退散,剧痛又袭遍肺腑。

  忽然一道纯厚真气由脉门缓缓注入。仿佛干涸了数天的泽地,终于沐浴了甘露,空荡荡的丹田,在这股真气带动下,开始慢慢流转。

  顾夕浑身震了一下。他不用睁开眼睛,也感觉到这股真气来自于谁。传功与治伤方法不同,对传功者的损伤也不同。他刚经历过一次,明白其中的差别。首尊不是在给他治伤,而是正将内力缓缓注入到自己的筋脉中。

  顾夕心里的裂口又一次裂开,他流着泪,振荡起刚获得的一点内息,全力抗拒。

  首尊立刻感受到了气流的异动。他睁开眼睛,一只大手按在顾夕腹上,吐力微震。顾夕刚聚起的内力,一下子被震散。更加浑厚的内力,全数涌进顾夕筋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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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的冬至后,南华帝国的政局,随着一场初雪的降临而尘埃落定。

  街口刑场上的血迹未干,以嘉和公主为主战派的远征军,闪电结束了征战,正由京都正门凯旋。

  女帝临朝,举国拥戴。

  女帝登基,发布一系列政令,改国号为嘉和,三司未动,六部承袭,以稳朝局。后宫里,册封已故正君为中宫,林泽位至贵侍。中宫陵柩并未葬入皇陵,而是按他生前愿望,移陵至宗山。女帝准其遗愿,并颁明旨,在宗山正君陵旁留一墓穴,百年后,她要在旁相伴。

  世人皆感叹正君与女帝感情笃深,惜英年早逝,令人叹息。

  太子伤重,在府内休养。太子妃代他上折,言顾侧妃无故失踪,其中牵涉到顾家。御史们也纷纷上书,隐隐指顾家有犯上嫌疑。

  顾相本就是太子一党,如今竟至反目。朝中人皆观望两方动态。女帝把奏折留在御书房,半月未发还。正待大家猜疑不定,女帝颁下明旨,着顾相卸下首相职,出内阁,在文渊阁替皇家治经典。

  旨意一发,内阁五名大臣顿失首辅。其余四人心怀各异,终难一致。女帝这一招也算各个击破。

  女帝关于江湖门派,还发布了一条圣旨。当值国家用人之际,江湖儿女学成武艺还需从军报国。特别提到宗山剑宗,乃华国第一大正派。门下弟子中优秀人物倍出。宗山弟子当随军历练,按军功升迁。

  入仕之门一开,仅宗山,便有千百名弟子投身军中,各领官衔。

  圣上又说,首尊常剑一因耗尽内功而故去,圣旨特指派尊者万山继任首尊。

  一时宗山成了华国第一大派,风头无两。但明智之人不难看清,宗山弟子皆奉旨入仕,余下一座空山。禁锢门派中的,便是新任首尊万山了。

  顾夕得到首尊的内力,这条命算是从鬼门关上被抢了回来。赵熙把他圈在府中,大医随侍,珍药不断,如此休养了半年,才艰难恢复。

  公主府内有了很大变动。除赵忠外,旧有侍者皆被发往庄子里。夏禾再没能回来,麦冬也在某个午后,被拘捕带走。顾夕身边曾有从宗山带下来的暗卫和侍从,也被公主一并换掉。如今随侍他的,都是新选上了的内监。

  顾夕是宗山天阁掌剑,但因年纪太小,未能入仕。公主将他手下百名剑侍收在手下,分别安排进御林军、京郊大营等处。

  对此,顾夕未有任何异议,默然接受。

  这一年,南华的冬天异常寒冷。

  顾夕披着长披风,站在廊下,看雪花纷纷扬扬。毕竟是南地,再冷,也不如宗山风厉。飞舞的雪花轻柔曼妙地飘落下来,落在地上,便化为晶莹水珠。只有占在树尖上的雪,屯了小小一撮,象是绿叶捧起的白絮团,绒绒的,煞是娇嫩。

  顾夕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

  一个御医带着小童过来,在他身后急唤,“小祖宗哇,还敢在廊下吹风?”顾夕大病未愈,身子虚弱,上回就着了寒,烧了好几日才清醒。陛下听说此事,特传口谕,让照顾好。简单的一句话,就牵着一干人的性命,至此,大家自是又加上了二十四分的小心。

  顾夕敛了敛长衣,跟着大夫回了房间。药,药膳,药浴……按序等着他呢。

  顾夕站在屋子中间,瞧着这几批人,忽地伸手把他们挡住,“不用了。”

  “不成”“不行啊”……众人七嘴八舌。

  赵忠进来解救了他。

  室内两人独处,顾夕明显放松了许多。

  “从今天起,我就闭关练功了。”顾夕斜倚在花架边,一手玩弄着笔洗,一边如此通报。

  赵忠拿眼睛瞅他,养了半年多,半大的小子似是又长了些个子,人也长回些肉。不过长大了些,性子也变了不少。不似年轻人那样爱说爱笑,时常沉静思考。他只当这小子是将成人时的迷茫,如今仔细打量,才惊觉,那深潭一样清澈的眸子里,竟有愁绪萦绕。

  赵忠沉吟下,故意笑道,“哟,多大的人儿,也知道闭关了?成仙呢?”

  顾夕浑不在意,认真解释道,“成仙都是世人愚信,但闭关确实能让人心智清明。”

  “那何事让你心思不属了?”赵忠敏锐地把握住重点。

  顾夕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