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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2 / 2)


  内帐安静温暖,那个魂牵梦绕的女子,就安静地侧卧着。面色苍白,双眉微皱,仿佛昏睡下,也是痛苦难当的。顾夕拖着步子走过去,撩衣跪在床前,用右手握住赵熙的,入手冰冷。他垂下头,轻轻呵了口气,大滴的热泪,滴在赵熙瘦骨嶙峋的手背上。

  祁峰跟在身后,轻轻叹息,“我给陛下续内力,可是成效不大。”

  顾夕点头,“无妨,有我。”

  祁峰一直绷紧的心,听到顾夕这样肯定的答案,顿时松了。他回身轻声吩咐备热汤、浴桶、沐帘,“夕儿先歇歇,身体恢复好了再行功。”

  顾夕回目看,祁峰隔着一帐之地向他微微点头,就缓缓掩上了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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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内温暖而安静,轻轻水声。

  顾夕从浴桶中出来,自己披上浴袍,单手敛着袍襟,走回床边。赵熙仍在昏睡,梦中也很不平静。顾夕爱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额上火一样烫人,缺了两趾的纤细脚上,还有血痕。

  顾夕心疼地替她掖好被子。

  一个药箱就在帐角,他走过去,从里面挑出几枚银针。褪下浴袍,帐边大铜镜里映出他□□的身子。

  顾夕垂头,右手手指按在小腹之上丹田之下,感受着至关大穴因受外力而激起的战栗。

  这一年,先生用药禁着他内力,知悉他盗了一根银针,就惊怒地折了他的腕子。顾夕明白,先生担心的是他妄动内力,伤及根本。

  他用修长手指挑起一根银针,毫不犹豫地全针没入要穴。浑身的筋脉都随着这一针而震动。

  顾夕运针如风,毫不迟疑,几处大穴皆没入银针,强行破除禁制,挟着宗山几大高手强有力的内息,一齐在他筋脉里奔腾。顾夕额上汗下如雨。

  顾夕坚持着走回床边,裸着身子上了床,跪坐在床里,强行运行周天。以超强的意志,忍过一波痛似一波的冲击,睁开眼睛时,眸中是运功至盛的波澜未息。

  顾夕心疼地看着赵熙,低声道,“陛下,夕儿回来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该……”不该在欺骗之上妄谈真心。顾夕再说不下去。

  他伸手,缓缓按在赵熙小腹上。感受着一股微乎其微的内息,时断时续。

  “师尊说过……”顾夕哽了一下,他的师尊,万山,是他亲手击杀,“师尊说过,凡事不破不立,练功犹是。”很小时候,万山一次对他讲过,带艺上山的人,再高强,也学不到精纯。只有他这样的孩子,一生只练宗山内功,最是纯粹,才有大成。

  “那怎么办?”面对着众多剑奴拼杀的场子,小小的孩童好奇地问,“这些人都练不精纯了?”

  “会的。”万山眸中闪着锐利和野性的光,“为师破了他们的内功。”

  “废了内力?”小孩子吓了一跳。

  万山微微笑笑,“是啊,十停有九停会死,但会有一停人活下来,再授他宗山技法,重塑内息,重修内力,不就是精纯了?”

  “那……”小孩子心里乱跳,脸色煞白。

  万山冷道,“破立破立,不行危险之事,如何得最终大成?”

  顾夕缓缓睁开眼睛,儿时的记忆,一波波袭向他的心。师尊说的,虽然残忍,但却行得通。至少他手下的剑奴,是破功后活下来的那一停。而现在,赵熙身边还有他,他拼尽一身功力,定会护她周全。

  顾夕用单手缓缓凝功,气沉如海,一寸一寸压低,抚在赵熙小腹。他轻轻吐呐,猛一吐力。赵熙全身一震,丹田最后一丝内息,被顾夕精纯内力击溃。散功的赵熙,脸色苍白如纸,唇角似有血迹。

  顾夕张开眼睛,眸中气息如澜。他运掌如风,手指在赵熙几处大穴上飞速拂过,然后抱圆守一,诚心静气。挟着宗山几大宗师的内力,和着顾夕自己的,那一股精纯的,纯白剑气,缓缓包裹着散了功的赵熙。温柔平和,包容天地。

  一夜一日,运行百周天,顾夕改天换命,将宗山内功,全数转给赵熙,又助她导引,全新的内功,在陌生的经脉里运行百多遍,熟悉了每一道经筋,磨和、融和,融在骨肉里。顾夕给自己运功,都没这样用心、小心。他全心全意地导引着曾经属于自己的那道洪流内息,在爱人的体内经流不息。

  第二天夜里,顾夕缓缓吐纳,睁开眼睛。

  赵熙面色恢复红润,眉头已经舒展。折磨了她许久的寒毒,随着对身体改天换日的改造,离她而去。仿佛被折磨太久精疲力尽,她陷入了深深的黑甜梦境。

  顾夕缓缓收回手,指尖颤抖,全身乏力。

  他无力挪动,就在床内盘膝,默默调息。丹田空荡荡的,筋脉凝滞。顾夕却微微挑起唇角,安心地露出笑意。缓了一会儿,他撑着跪坐起来,敛经脉仅存内息于丹田,激荡起最后一丝力气。

  最后一缕元阳,在丹田被唤醒。顾夕运功至盛,在没入赵熙体内的一瞬,他感觉自己的体温达到了灼人的温度。赵熙被这股暖洋洋的春意暖到,轻轻□□出声,“夕儿……”

  顾夕顿了下,抬目去看,赵熙只在梦里绽开安然笑意。

  顾夕咬住唇,缓缓动腰,挟着元阳内息,最宝贵的精纯如生命滚滚不息,全贡献给了赵熙。

  力竭,分开。

  赵熙更加安然,在梦中自动翻了个身。

  顾夕踉跄着下床,几乎被脚踏绊倒。他奉献了他所有的,换赵熙此后一生康健,甚至比常人更好。顾夕单手穿上衣服时,一点声音也不敢出,生怕赵熙醒来。

  出帐前,他留眷地看着赵熙,想拉她的手,可生怕她一下子醒来。

  他颤着手指悬在空气里,哽咽难言。

  两人相识,相恋。可终究始于错乱,之后步步是错。时光无法倒流,赵熙会一直朝前走去。也许此后两人渐行渐远,可他知道自己永不会负初心。

  顾夕留恋地轻吻赵熙额头,在她颤着睫毛将醒时,悄然退出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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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牛堡的黄昏,北风裹着冰凌。顾夕从帐中出来,站在冷风里怔了片刻,感觉眼前人影一闪,手就被老军医抓在手里。

  顾夕被他扯着手,感受老人激荡的心情,冲他点头笑笑。

  老军医眼晴一亮,急忙奔进帐中。不多时又奔出来,喜极道,“陛下说得真没错,小公子是有办法的。”

  赵熙已经有醒来的迹象了,脉相平稳,元气大振,寒毒也尽去。

  顾夕松下口气。他站在帐外,有侍女经过他进帐去伺候。不多时,侍女奔出来喜道,“贵人醒了。贵人醒了。”

  顾夕几乎把持不住,也要冲进帐去。他咬住唇,转过头一步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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